他把奥佛放回到爱康加和奥克普赛之中，用手背擦了擦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每一次为乌姆阿若祈祷时，嘴里都会泛上一丝苦涩，他为六个村子正在面临的分裂感到满腔的怒火，而他的敌人却将这笔帐算到他的头上。为什么呢？就因为他在那位白人面前说了实话。不过一个手执优鲁神棍的男人怎么可能明知道是谎言还说得出口呢？既然他从父亲那里听到了这个故事，他怎么可能隐瞒它呢？就算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叫温塔鲍塔的白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称伊祖鲁为真相的唯一证人。正是这件事激怒了他的敌人——一个没人知道父母是何许人的白人竟然跑来告诉他们真相，其实他们知道这个真相，只是害怕听见而已。它是世界毁灭的征兆。

　　从小溪回来的女人们的声音，打断了伊祖鲁的沉思。屋外的天黑了，他看不见她们。刚刚升起的新月又隐去了。可是新月毕竟在夜里留下了来过的痕迹。今晚不再是一直以来的那种密不透风的黑暗，就像是丛林里的灌木丛被砍掉了，显得开阔而通风。女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叫着伊祖鲁的名字，他看见她们模糊的身影，和她们打着招呼。她们离开右边的奥比，穿过两个过道中的另一个走进内院——一扇高大的雕花门镶在红泥墙里。

　　“我看见这些人赶在太阳下山前去小溪了，难道不是她们吗？”

　　“是啊，”努阿富说，“她们去了诺旺季那。”

　　“知道了。”伊祖鲁一时间忘了近一点的小溪“澳塔”已经被废弃了，昨天的神谕说小溪源头立在两块岩石上的巨型鹅卵石就要塌了，它的脑袋需要软一些的枕头。在这条小溪的主人阿鲁司（小溪也因阿鲁司神的名字而命名）被安抚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走近。

　　不过伊祖鲁想，不管是谁今天晚上给他送上这份迟到的晚餐，他都会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她们知道自己要去诺旺季那，为什么不早一点出发呢。别的男人都吃完饭好久了，他的饭这才送过来，他真的受够了。

　　奥比卡走近家门，他那嘹亮的男子气的声音在夜空中越来越响了。甚至他的口哨声传得都比某些男人的声音远。他有时唱歌，有时吹口哨。

　　“奥比卡回来了。”努阿富说。

　　“夜莺今天回来得真早啊。”伊祖鲁同时说道。

　　“很快他又会见到埃如的。”努阿富说道，他指的是奥比卡有一次在夜里见到的鬼魂。这个故事说了无数遍，以至于努阿富会想象他自己就在那里。

　　“这一次将是伊德米里 或奥格乌格乌 。”伊祖鲁微笑着说，努阿富快活极了。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奥比卡冲进奥比，浑身发抖地扑向他的父亲。那是一个黑暗的晚上，雨眼看着就要落下。雷声隆隆，发出低沉而流利的声音；一个闪电接着一个闪电，彼此呼应。

　　“怎么了，我的儿子？”伊祖鲁一遍又一遍地问，可是奥比卡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奥比卡？”他的母亲梅特菲问，她也跑进了奥比，抖得比她的儿子还要厉害。

　　“安静些，”伊祖鲁说，“你看见什么了，奥比卡？”

　　等他稍稍冷静下来，奥比卡告诉父亲，他们的村子和乌姆阿查拉村、乌姆诺拉村之间的那棵尤吉利树旁划过一道闪电，他看见了一样东西。他一提到那个地方，伊祖鲁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看见它时，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它是神灵；我的头肿了。”

　　“他有没有化作‘伤害小鸟的树枝’？在左边？”

　　父亲的自信鼓舞了奥比卡。他点了点头，伊祖鲁点了两次头。其他的女人们都拥在门口。

　　“他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