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塔》
一起进塔门，我们先后欠了欠身。
石质阶梯，幽暗，陡峭，比肩
宽不了多少。嘘，别说话，别跟我
说话。五层，七层……
汗水冲刷身体，双脚驮运煤块，朝向
起自童年的祭坛。一路的神灵，借用琉璃瓦
与世人相见，自北宋到今天。
猛然惊觉无路，手机微光中——
似有大光明隐于凸形窟顶的黑暗。
菩萨端坐石壁，无睹于面前：
一角，五角，一元，五元……
杂陈的晶亮、褶皱，和一盒伊利牌酸奶。
立于十三层的方寸之地，大风
挟日光，从指甲盖般的窗口
挤进来，冲开裙摆。你在我右手
的另一边。小心转侧，蹲身——
湖水，树木，大片低伏的房屋，
以坠落的姿态，几只鸟悬浮于半空。
《我看见》
我看见海。百叶窗垂下眼帘，
光线的细砂打磨白色地板。
我看见倒影：她起身，走向红酒。
笔端的梨花，门前的海棠。
干杯（再见）——
一次漂亮的回转。
蝉鸣开合屋顶，柳枝滴落窗前。
我看见日历化为满壁灰烬，
烛焾跌倒于一缕青烟。叮咛
迁居手机，白天和夜晚各剩下一半。
我看见鸟儿，奋飞于胶水的地平线。
法桐树挥别天空，用云支撑伟岸。
我看见一块浮动的木板：石子挨着石子，
两座波浪之间。
2009-7-26
《雨中》
暴雨碾过屋顶，头发
漫出水声。漂来的湖面，柳条
摇动耳语的秋千。拱桥弯弯，
咽下一簇火焰。
断线的风筝在天上，手心攥着
五月的棉花糖。绿树浓荫，夏日长，
蝉鸣披着黑色衣裳。风推开傍晚
的胸腔：药丸吞噬灯光，茶几
缩进啤酒瓶。饥饿的铁锤，敲打
一颗，又一颗，空空的花生。
出租前额，封锁耳孔。仿佛一个
热烈的电话刚刚挂断，柳絮
在半空打旋儿。以为梨花那端，
连接秋天；以为一个字加另一个字，
就是整个圆。把芳香还给纸巾吧，
啜泣的长鞭，不曾惊扰一只蚊子的酣眠。
深呼吸，驱散雾气。那个雨中
扛沙袋的人，渐渐走远。草叶的腰身，
无人为之上弦。曲子谱在路边。
笔锋一侧，放天色转晴。房间里，
一颗葡萄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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